于是这个思想复杂、操作复杂、尔虞我诈的企业文化或企业模式就自然而然地延伸。结果广大的员工还是没有发挥空间。对许多打工仔来说，我所描述的这个企业模式应该是非常熟悉的。
即使是我们民族最敬仰的教育领域难道还不是差不多吗?1983年我从大学出来到马来西亚尚存的60家华文中学中最古老的吉隆坡尊孔独立中学当校长。董事会给我的任务如下：
使命：把尊孔独立中学办成马来西亚最好的中学；具体包括最好的学术成绩；最好的学生素养；最好的师资；最好的硬体设备。
条件：钱没有问题，这是董事会的责任。
背景：校友会曾经答应董事长钱没有问题，董事长于是再三答应校长钱绝对没有问题。
具体操作起来的时候，老师的薪水很快就要发不出来了，却没有任何人提出具体筹钱的计划。当校长越俎代疱组织一些董事提出筹款计划时，部分校友会特别是国民中学的董事就产生情绪和阻力了。同样麻烦的是董事长依然是老僧入定，应该是在看校友会的表现吧?
这些有情绪和阻力的董事们不但不尽董事的责任，兑现“钱没有问题”的承诺，连配合筹款也不愿意干，这还不够，他们干脆就计划在1984年赞助人大会上把支持校长的董事们选下去。
最令人啼笑皆非也是累人的是，在这比部分校友会和国中董事会的成员失败后，董事长的亲信尽然还造谣说：“校长要倒董事长不成，董事长心胸宽阔，仍然收留这个没有分寸的校长。”
这到底是怎么样的操作呢?职责混乱，责任全无，领导人带头做无用功。不但没有人主动创造价值，而且创造价值的人还要被阻挠。从管理的角度来看，这个机构何止是千疮百孔呢?难怪它自己的校友都说它是独中病夫了。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莫名其妙的局面呢?没有管理概念是其中一个因素。我认为这是一个相当关键的因素，因为我当时也是没有管理概念。关键是，整个操作是在另一个更基本的，违背管理逻辑的概念主导下所进行的。这个概念就是要保证“思想统一，顾全大局”的大前提。在这个前提下，上述管理上的失职都是可以接受的。
其实本来管理的逻辑是简单的，董教总的远影是发展华文教育，而尊孔独立中学的使命正是发展成功董教总的一只旗舰，也就是办成全马来西亚最好的学校接着下来就是细分成具体的目标，而其中最迫切要落实的目标就是要筹募办学的经费，至少要付得起薪水，让老师安心教学。于是董事长和董事会的首要行动计划就是进行筹款了。如果董事长能以身作则，严格执行，那么操作的文化就象我们在奥维尔一样简单了。复杂的是这么简单的如果却是董事长和部分董事都从来就不准备做的。
离开华团和华文教育界十多年，前一阵子一位旧同僚感叹后继无人，而且执政党渗透日深。如果从管理的角度来看，这应该是有明显的因果关系的。在“思想统一，顾全大局”的大前提下，嘴皮子认同领导的思想和他思想中的大局，再注重个人形象和名堂的人肯定就要被肯定了。想做事但是意见不尽相同的则要被边缘化，甚至被视为比敌人更恶劣的敌人。这么一来，到底谁在创造价值呢?没有创造价值自然就要落伍，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逻辑。
这种局面在历史上是非常多见的，法国大革命时马克思派系对巴古宁派系的作风；文革前后对彭德怀等和“右派”知识分子的批斗都是类似的案例。领导人制造无用功而不制造空间来让大家创造价值，那么组织要用什么来和对手竞争呢?
当西方人已经在推行全员参与的管理，努力给与全体人员更宽松的空间和更大的平台来自由发挥自己的才智去创造更多的价值，我们却还是停留在小老板的控制和大领导权威式管理的格局，这难道不是毁灭之路吗?
目前，幸运能得到发挥空间的，最多的恐怕是在西方人的企业工作的人。还有就是在学习了西文企业模式管理的华人企业工作的。幸亏海外和港、台、澳华人企业当中已经出现不少这个类型的企业，奥维尔工业就是其中一家。各个传统的企业和机构，如果能正视自身的不足，而努力往这个方向发展，这应该是中华民族复兴的曙光。
管理的水平
现代企业管理是上个世界出现的方法，在这之前，最好的管理经典恐怕就是《孙子兵法》了。因为现代管理历史的浅短，所以，任何企业的管理水平都不是高不可及的，而是朴实的。我看过的企业有以下几种：
■十疮一孔
这已经是高不可及的最高境界了，它只有在一个非常特殊的前提下才能存在，那就是自己特别谦虚而对手又特别差劲的情况。这个类型的领导人不管有多大的优势，平日的工作还是建设实力，也就是加强管理和技术的水平。当企业所积累的实力或能量明显超越对手的形势出现的时候，这个卓越的境界就可能存在一个短时期。
■百疮十孔
这是非常高的管理境界。在现实的操作中，不会存在梦幻队伍，梦幻队伍或组合只能在梦幻中出现。于是个人判断和执行能力，环节间的衔接，在变幻的具体操作中都会出现错误和漏洞。一个漏洞会产生另的漏洞，于是千疮百孔的局面就自然形成了。如果经理人能接受现实、面对现实，发挥团队的力量来寻找具体的方案；持之以恒地持续改善，那么企业就可以形成一股实在而且专业的文化和一个简单而可行的体制。这个时候，实在而且专业的文化、简单而可行的体制、再加上售货员的经验和能力的积累，即使是面临再残酷和变幻莫测的市场，操作的漏洞是可以适当避免的。这就是百疮十孔的局面。这些企业即使不是卓越，也肯定是优秀的企业。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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